臨近春節，在西安工作的王建林回到位于陜西漢中勉縣老道寺鎮丁家莊村的家中，想與父親王中元商量去年就提起的計劃：翻新蓋了十幾年的二層老宅子，再在屋后修一條登山的臺階路，好讓老人晚年享享清福。

“鳥兒咋辦？不同意！”

不等兒子辯解，71歲的王中元轉身甩門走了出去。

“咱村里人連屋后的樹老死了都不敢搬動，就怕壞了鳥兒的窩。我這老共產黨員咋能起這個壞表率？”躲進灶房，他沒好氣地埋怨。

在村周圍大樹上，一座座大如盆、黑黢黢的鳥窩隨處可見。可惜現在是冬季，鳥兒早在去年10月就陸續飛往南方越冬了。

“夏季鷺鳥最多的時候，飛起來能遮住半個村莊，整片山林像被白雪覆蓋一樣。”丁家莊村村委會主任王新紅這樣描述“白鷺上青天”的場面。

他所說的山林，就在村民房屋后西溝梁上的一片混交林。

鳥兒棲息的地方能與人距離這么近？王中元起初也是沒想到。2003年春末夏初的一天，他在屋后取柴，看見幾只白色大鳥扇著翅膀降落在樹冠上。17歲中學畢業就進了大隊林場，和林業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趕緊把情況匯報給了當地的林業部門。

“幾天后有人來查看，判斷是一群白鷺，說這鳥只會選環境優美的好地方居住。”王中元說。

自古就被中國文人所稱頌的白鷺，猶如鳥中貴族。王中元覺得有靈性的鳥兒能來，就應該像客人一樣迎接它們。遇到村民們驅趕鷺鳥，老王趕緊阻攔；見到有爬樹偷鳥蛋的孩子，平時總笑瞇瞇的他也要板起臉來教育一番。

之后，村里的鷺鳥越來越多，以白鷺為主，但也有灰鷺、池鷺、蒼鷺等其他種群。據林業部門統計，鷺鳥活動頻繁時村里至少有1萬只。

鳥兒在樹上高高低低安下了窩，王中元就自愿做起了義務護鳥員，那片混交林也成了他刮風下雨都要巡察的地方，風雨越大，他巡察的次數越頻繁。

“有時候一聽說鳥兒有事，他二話不說放下碗筷就往出跑。”王中元老伴杜玉秀告訴記者，王中元總是把自家灶房門板上用粉筆寫的聯系電話描了又描，就是怕別人發現鳥兒出問題時聯系不到他。

勉縣秦巴生態保護中心濕地及保護區管理股股長孟力的手機上保存著不少王中元救援傷鳥的照片。“老王對待受傷的鳥就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交給我們時總是囑咐好久，甚至在我們把康復的鳥兒都放歸山林后，他還經常念叨。”他說。

這些年里，被王中元救下的鳥兒無數。2018年，勉縣林業局確定王中元為正式護鳥員，結束了他15年的義務護鳥生涯。

“這些年鷺鳥集中棲息到秦巴山區漢江沿線，生態環境持續改善是主要原因，也與王中元這樣的護鳥人的默默呵護分不開。”勉縣秦巴生態保護中心主任楊利新說。

王中元兜里總揣著藍色塑料皮的《護鳥日志》。在日志中，除了記錄每天的巡視情況，還經常寫下感想：“護好綠水青山，造福子孫后代”“保護候鳥是我的職責，愛護秦嶺自然生態，是我對黨的承諾”……

“今年鳥兒能回多少只我不敢說，但我會把窩守好。等它們來了，我還像以前那樣待它們。”他說，這綠水青山是祖祖輩輩留下的財富，不能丟。